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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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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妄下意識擡眼看著桑蘿,桑蘿卻沒有理會他,只是認真地看著他的手,似乎確實在思考若岑妄膽敢再有半分的造次,她就預備要從何處下嘴了。

岑妄不喜歡被桑蘿這樣當敵人一樣看待著,他松了下手,桑蘿就很迅速地從他手裏像尾光滑的游魚般滑走,在兩人之間拉開了足夠警惕的距離。

她道:“夜深人靜了,世子爺也早些安寢吧,別發酒瘋了。”

桑蘿說完這話,便平靜地往裏間走去,不願把任何的精力放置在岑妄今晚奇怪的反應上。

岑妄不是沒有想過起身追上的,畢竟那個夢太過於離奇了,而更讓他覺得離奇的是,這個世界上果真有這樣一個葉唐,甚至於在他不知情的時候,差點攪弄了這樁婚事。

他今日已經是桑蘿的新郎,也很難說,葉唐的失敗究竟是幸事還是不幸。從理智上來說,應當不是的,因為葉唐的失敗意味著他失去了自由,可是那種從夢裏帶出來的悵惘又讓他奇異地生出了幾分僥幸來。

岑妄捋不清楚這樣覆雜的感受,他隨意在外間的榻上和衣度過了這個冷清的夜晚。

次日喚月推門來叫桑蘿起床洗漱時,倒被他嚇了一跳。

就在她還沒有鬧明白新郎如何獨臥寒衾過了新婚夜時,桑蘿另一個陪嫁丫鬟,名喚柳月的已經極為機靈地迎了上去:“世子爺,奴婢給你去拿新衣。”

岑妄酒量不算差,但也是一場宿醉,早起被鬧醒,頭正痛時,也沒什麽心情管七管八,有丫鬟伺候他,那便伺候就是了,原本買了丫鬟就是這個用途的,不是嗎?

他坐了起來,半支著胳膊揉著太陽穴,道:“解酒藥去拿丸來。”

柳月立刻應了聲,出了去。

喚月還站在那沒動,岑妄微微擡眼:“怎麽還不進去伺候你家姑娘?”

喚月這才只能歇了先給岑妄找衣的心思,往裏間進去了,桑蘿是已經醒了,正自己絞了巾帕洗臉,喚月忙上去幫忙打理,桑蘿道:“我還以為你不想進來伺候了,能在外面耽誤那些時候。”

喚月道:“哪裏是奴婢不想進來的,是柳月那小蹄子,未免有些過於不老實了,姑娘這還等著伺候呢,她就巴巴地轉向要去伺候世子爺了,究竟獻得什麽殷勤,安得什麽心?”

桑蘿道:“平素伺候世子爺的丫鬟呢?她獻這個殷勤,也不怕惹得她們不快?”

喚月道:“說起這個也是一肚子的氣,昨日奴婢跟著姑娘一道進門,想著日後都是要伺候世子爺的,便先去拜會了她們,結果她們借口夜深閉門,倒是讓奴婢討了個沒趣。今早姑娘要敬茶,論理該一道早起伺候主子起床的,也沒見著她們的蹤影,這才讓柳月那小蹄子鉆了空子。”

桑蘿正要勸解喚月一二,就見柳月撩了簾子進來,主仆二人目光相撞,柳月先低下頭去,道:“姑娘,奴婢來給世子爺找衣服了。”

桑蘿道:“知道衣服放在哪裏嗎?”

柳月道:“世子爺說,左不過那幾個箱子罷了。”

桑蘿道:“去吧,只是仔細翻錯了,弄亂了別人收的好好的東西的位置,反而好心沒好報。”

柳月低著頭走了進來。

桑蘿把話說得很清楚了,柳月還這般不知好歹,喚月正要喝罵她兩句,卻被桑蘿一把攔住了:“替我更衣。”

柳月尋了衣服很快就又走出去了,喚月小聲嘀咕:“奴婢都說了,她不老實,姑娘都把話說到那個份上了,她還往世子爺面前鉆算什麽?不知道自己是陪嫁丫鬟,該規矩些?”

陪嫁丫鬟的地位其實很尷尬的,說起來是姑娘的心腹,可又因為是姨娘預備役,因此又很容易招來是非。若是柳月當真無心,就該如喚月般心向桑蘿,想著法子把自個兒撇幹凈,而不是頭一天就扔下桑蘿去給岑妄獻殷勤。

況且說來說去,手底下有這樣的一個丫鬟,丟的還是桑蘿的臉。

桑蘿道:“喚月,你以後記得,蒼蠅不叮無縫的雞蛋,若不是岑妄給了她這個機會,她就算削尖了腦袋也獻不了這個殷勤。因此罷了,千防萬防,都說家賊難防,若這家賊有心偷吃一口,你能怎麽辦?”

“什麽家賊?你們主仆兩人湊在一起,說什麽?”岑妄耳朵倒是尖,邊說話邊打著簾子進來了,他已換了身簇新的紅衣,除卻頭發,差不多裝扮齊整了。

桑蘿眼睜睜地瞧著他走到梳妝鏡前坐下,拿起了自己的梳子篦發,桑蘿道:“我的丫鬟都是不會梳男人的發型,世子爺要不要把自己的丫鬟叫進來伺候?”

岑妄道:“上戰場難道還要帶著七八個丫鬟?我自己便可以梳頭,不用丫鬟伺候。”

喚月與桑蘿對視了一眼,她悄悄挨到門邊,撩起簾子往外快速掃了眼,就見柳月沒精打采地站著,瞧著不像是討了好處的,她一喜,叫了聲:“柳月。”

岑妄為著這聲擡眼從鏡子裏看桑蘿,桑蘿臉上還未著胭脂痕跡,肌膚水嫩白凈,尤其是那身紅衣襯得她更是白的欺霜賽雪,但無論多麽熱鬧的顏色,到了她身上,都有幾分沈靜。

與巷子裏的她幾乎判若二人。

正在晃神之際,柳月已經被喚月叫了進來,被指示著去把桑蘿洗臉剩下的臟水去倒了,柳月很快就意識到了這是一場針對,頗為楚楚可憐地看了眼岑妄。

喚月道:“還站在那做什麽?叫你幹個活兒也推三阻四的,是把自己當姑娘了不成。”

柳月忙端起水盆出去了。

岑妄方道:“喚月是吧?你這丫鬟脾氣倒是很暴躁,你家主子還沒說什麽,自己倒先吆五喝六起來了。”

他本意其實想說的是,兩個主子都還在這兒,尚且來不及說什麽,喚月這個丫鬟先跳出來管教起別人來了,其實是相當沒有規矩的,何況如果他沒記錯,喚月和柳月都是陪嫁丫鬟,誰不比誰高貴,是以柳月做錯了什麽,就該由桑蘿去打罵乃至發賣,是萬萬輪不到喚月的。

但桑蘿很快接口過去道:“若是事事都要主子照應,主子也未免太累了,主子總有照應不到的地方,如此,喚月替我照應一二也未為不可。何況她照應的是我的丫鬟,不是世子爺的丫鬟,論理,也不該算逾矩。同時,也萬望世子爺記得分寸,柳月無論如何都還是我的丫鬟,如何處置她,還是得我這個主子點頭了才是,希望世子爺不要越過我,先私自安排了她的去處。”

桑蘿這話說得堪稱陰陽怪氣,岑妄道:“這可奇了怪了,我何故要來安排你的丫鬟的去處?”

桑蘿道:“誰知道世子爺何時會起興致呢?我不過是把醜話說在前面罷了。好商好量的來還是樁喜事,若是先斬後奏,世子爺怎樣不讓我沒臉,我便怎樣讓世子爺沒臉。”

至此,岑妄才徹底明白了桑蘿的意思,他被氣笑了:“我做了什麽,能讓你誤會我對你的丫鬟有意?就因為早起讓她拿了解酒藥和衣服?她是丫鬟,不做這些伺候人的事,買她做什麽?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饑不擇食的人?”

桑蘿道:“無論是論跡還是論心,抱歉,在我眼裏,世子爺便是如此的……”

她頓住了,目光故意般打量了圈岑妄,即使她很快就用‘風流’二字把下剩的話語給補足了,但岑妄仍舊能從她的目光掃視時神情中流露出的戲謔與不屑中回品過來,她真正說的就是‘饑不擇食’四個字。

這頓時氣住了岑妄,可是他也實在反駁不了,因為他與桑蘿幾次有史可循的見面就不夠清白,再加上他自己也在有意引導,也就更加說不清楚了。

於是這個苦頭,岑妄只能自己吞咽下。

但為了掰回一局,以表他的大度,岑妄道:“既然已經成婚了,我的丫鬟便是你的丫鬟,這院子裏所有的仆從都聽從你的調遣,你願意先斬後奏或者與我商議都好,全憑你高興。”

桑蘿挑眉:“所有的丫鬟嗎?”

岑妄道:“所有的仆從。”

桑蘿道:“也包括你的通房和妾室?還有那位從紅袖閣贖回來的妹妹?”

岑妄太陽穴的青筋都要綻出來了:“我沒有通房,也沒有妾室,我的房裏人只有你,很幹凈。寶珠現在是母親身邊的丫鬟,與我沒有幹系,你現在聽明白了?”

桑蘿道:“聽明白了,我也不過多問一句,依著世子爺這處處留情的性子,難保那些丫鬟裏沒有世子爺的老情人,若我不小心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她們之一,反而讓我們夫妻之間生出了嫌隙,倒是不美了,對吧,世子爺?”

岑妄這才發現,若桑蘿有意氣死一個人,她是真的有這個本事的。

岑妄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在去敬茶前,要把所有的仆從集結在院子裏,當著桑蘿的面,再把一樣的話吩咐一遍。

畢竟是沒有的事,還是盡早說清楚比較好,若不然,那些丫鬟因為莫須有的罪而遭了桑蘿的難,也算是他的罪過了。

作者有話說:

明天入V。

下本開《妾情》,求預收,文案如下:

沈不言第一次見到祁縱,是在嫡親姐姐的婚禮上。

他冷肅著臉,便是一身的喜色也擋不住滿身煞氣。

她再一次見到祁縱,卻是在一年後,她跪在地上替他脫靴,他沈著眸色捏起她的下巴。

事後,沈不言被灌下一碗避子湯。

沈不言自來清楚身份,她是沈府最不值錢的庶女,是替姐姐固寵的卑微妾室,是替祁縱生兒育女的工具。

她的身份便如她的名字,不言不語,只需盡好她作為工具的本份。

沒人知道每一次她匍匐在地上,被踐踏尊嚴的時候,她都想要一了百了,因為那似乎是她解脫的唯一途徑。

祁縱馳騁沙場多年,靠著磊磊白骨,積起赫赫戰功,可於情之一字上,實屬是個木頭呆子。

起初,他只是覺得沈不言長得順眼,所以願意與她親近。

後來覺得她可憐,想要保護她。

再後來是覺得她可愛,想與她生生世世在一起。

可是他不知道緣何他的小姑娘要跪在地上,求他放過她。

傾盆雨下,他沈默地看著跪在雨中,明明單薄的身子被寒意侵入地瑟瑟發抖,卻還要慘白著臉色,把頭磕出血的沈不言,走了過去。

他的手遞過去,沈不言躲開,卻被他握住手腕,整個人拽到懷中抱了起來。

嬌軟的身子在他懷中顫抖,他湊到她白嫩的耳邊,告訴她:“你休想。”

註:雙C/先婚後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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